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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遇车祸成为植物人 硕士儿子一度卖画筹款救父 法院判决生效肇事者仍推脱赔偿
车祸伤者之子网上发文追债
在曝光自己的遭遇之前,赵勇已经和黄淑芬耗了两年。两年前,赵勇的父亲赵香斌骑自行车时遭遇车祸,肇事司机正是黄淑芬。赵香斌被诊断为特重型颅脑损伤,一级伤残,至今仍是“植物人”。
这起事故黄淑芬负主要责任,但两年下来,黄淑芬买了房添了车,却只赔偿了2.6万元。2017年6月8日,唐山市丰润区人民法院判处被告黄淑芬赔偿约93.6万余元,限判决生效后十日内给付,但这笔钱赵勇到现在也没见着影子。无奈之下,他选择了在网上曝光黄淑芬。
一次事故父亲变成植物人
短短6天,赵勇的文章在微博上阅读量超过800万。随后,曝光肇事司机“教科书式耍赖”的视频,转发超过34万次。
事情发生在2015年10月6日。当天接近午饭时间,赵勇接到一通电话,跟父亲一同骑行的叔叔通知他,父亲出了车祸,已经被送往医院。来不及多想,赵勇慌忙赶到医院,看到了这样一幕:担架把滴血的父亲送进急救室,护士吼着让他抱住父亲,帮忙剃光头发推进手术室。“回过神,胸口跟双手沾满老爸的鲜血跟头发茬。”
两天的手术抢救,赵勇父亲的头骨摘除80%,之后一直陷入昏迷状态。一天将近一万元的医药费,压得这个普通的家庭喘不过气。在医院,赵勇第一次见到了肇事司机黄淑芬,“当时她说她是普通的打工者,离异。我们没时间也没想着为难她。”但看着黄淑芬戴着金首饰,赵勇对她说的经济状况有些起疑。
赵勇当时顾不上黄淑芬,此后带着父亲先后又去了唐山市丰润区人民医院、唐山市人民医院、北京协和医院及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。“五次转院,四次开颅手术,仅仅保住了父亲的命。”
一度卖画延续父亲生命
2015年的新年,赵勇带着父亲来北京救治。为了省钱,他住过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、地下室,甚至好心人提供的办公室,“一个多月没洗澡,身上发臭,袜子脱下来邦邦硬”。
家庭的巨变,让独生子赵勇的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。2015年年中,赵勇从河北一所高校的建筑学专业硕士毕业,在离家不远的天津,找到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。赵勇计划着,等到2016年安顿下来后,让家里凑个首付,买个小户型作为婚房,然后慢慢还贷,结婚,生子。当父亲遭遇车祸,赵勇明白了,他梦想成为的建筑师,已经从他的人生清单中划去了。
两个多月的辗转治疗,父亲的状态稳定下来,但仍旧是“重度昏迷”的植物人状态。几次手术和治疗,耗费了赵勇一家将近30万元。除了家中微薄的积蓄,周围的亲朋也都“借了几遍”。
学建筑出身的赵勇曾在朋友圈卖画筹款。“我专业是建筑设计,有些笔头功底,水平不牛但也不差,一幅钢笔画用一小时。假如我能再活30年每天一幅,余生可以完成一万多(幅)的样子”。
“父亲遇车祸成植物人,硕士儿子卖画筹款”的消息,经当地媒体报道后,一度引发关注。此后,赵勇一家在轻松筹发布了求助消息,筹得21万余元。
这笔钱解了燃眉之急,但后续漫长的住院治疗费用还是悬而未决。众人的关注退潮之后,赵勇再次回到了“在医院欠费-找钱-再欠费-再找钱”的恶性循环。2016年底,赵勇不顾亲戚的反对,将一家人居住多年的房子卖掉了。
就在赵勇竭力延续父亲生命的时候,他听到消息,肇事司机黄淑芬家里却新买了房和车。“我们急等着钱救命,作为肇事司机,你却想着买房买车?”
网络曝光遭遇向当事人追债
黄淑芬的态度是等法院判决,赵勇在事故后和黄淑芬联系过几次。但黄淑芬让一名郑姓男子做“代言人”,处理他们之间的纠纷。赵勇算过,两年来,他们家从黄淑芬那里要来的钱只有2.6万元。
2015年11月,赵勇一家对肇事司机提起诉讼,2017年4月开庭,6月8日判决下达。判决书内容显示,被告黄淑芬承担此次事故的主要责任,赵勇的父亲承担次要责任。事故发生后,原告经鉴定为一级伤残,护理依赖程度为“完全护理依赖”,营养期为“终身需要营养”。唐山市丰润区人民法院判决,被告黄淑芬赔偿原告赵香斌交通事故各项损失约93.6万元,除去保险公司的理赔和两年来支取的2.6万元,需赔偿余下的86万元。判决中提到,这笔钱“限判决生效后十日内给付”。
赵勇一家,原以为判决之后会有转机。但没想到,4个多月过去了,黄淑芬一家仍在躲他,丝毫不提赔偿的事。今年10月,赵勇找到黄淑芬的住处追问赔偿,再次遭遇黄淑芬“打太极”。现在,赵勇的父亲依然是植物人,依靠气管切开呼吸,用注射器把流食打进胃里才能活着。
赵勇最终决定上网曝光黄淑芬,“她这是对他人生命的漠视”。那次会面后的一个月里,他整理了两年来和黄淑芬的沟通记录,视频、音频,整理成文,公布到了网上,开始了他的实名“追债”。从事发的2015年10月6日,到赵勇公布追债文章的2017年11月18日,时间过去了773天。
对话
“先履行法律判决再说道歉的事”
视频和文章走红后,失联已久的黄淑芬打来了电话,称会先支付他二十万元,条件是“见面商量”。对于黄淑芬的承诺,赵勇已经不再信任,“我只有两个要求,履行判决,真诚道歉。先履行法律判决再说道歉的事。”
北青报:履行判决,真诚道歉,是你主动向黄淑芬提的要求?
赵勇:是的。按照法律判决赔偿医疗费93万多元无可厚非。至于真诚道歉,主要是因为我母亲。父亲入院救治这两年来,我母亲身体和精神都垮掉了,她有心结,觉得肇事者一直不露面,没有发自内心地道过歉。长时间下来,她整个人越来越抑郁,精神崩溃了。
北青报:黄淑芬提出先支付20万元,你不同意?
赵勇:这两年来,我一直主动找她,除了在交通队和法院堵到过两次,之后她都是找的别人来联系我们,短信和电话里也一直推脱。跟她要钱,她就说没钱,要找钱。可是作为肇事司机,她能给女儿买房买车,难道不能支付一些医药费,延续我父亲的生命吗?所以我不信任她,在她按照赔偿付清之前,也不会同意见面。
北青报:判决下来已经4个多月,没有申请强制执行吗?
赵勇:申请了,刚有法院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告诉我说已经在执行中了。
北青报:这两年多来,你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?
赵勇:父亲出车祸之后,我辞掉了工作,平时只能靠卖画、接一些小项目挣一点外快贴补。因为我父亲现在的状态离不了人,我跟我母亲都是贴身看护,给他翻身、拍背、吸痰,任何一点小差错,都可能会让父亲丧命。之前也请过护工,但一天170元的开支不小。
北青报:你为什么选择在网上曝光?
赵勇:我现在想,黄淑芬她一定不是故意撞人的,她遇到我这么执著的人,一定也很苦恼。但我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的。这两年为了延续我爸的生命,家底全部掏干了,亲戚也是能借的都借了。现在这种情况下,法院的判决也下来了,你还是什么都不做。如果我不曝光这件事,我怎么对得起我爸?
北青报:没有出事之前,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?
赵勇:他是个很开朗,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人。他是个驾校教练,工作很优秀,品行也非常好,出了事之后,有上百名他曾经带过的驾校学员自发来看他,给我们捐款,贴吧里和网站上还能看到之前带过的学员发帖子夸他。但讽刺的是,他当了几十年的驾校教练,反而被驾驶员撞成了现在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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